“这是罪恶,”由美说着在画家的房中踱来踱去。“更恶劣,这是亵渎!死物不能召唤神灵。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等同于撒谎。这是欺骗。这……你笑什么?”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哦,没什么,”画家说着,靠在他的祭坛之上。“请继续骂吧。”
“你不同意我,”她说着向他大步走来,眼睛眯起。她太生气了,甚至气得连睡衣都没换,所以他们两个的衣服很搭配。“说出来。为什么你不同意?”
“嗯,”他说,“我只是觉得这很可悲。你描述堆叠艺术的那种方式——始终注重精确的概念——是那么机械化。每次我想要在其中注入情感你都会抱怨,你曾经说过如果你是一台机器那就好了。现在……我们有机器了。”
她用鼻子呼出一口气,然后双臂交叠。“画家,我禁止你在这种情况下出言讽刺。”
他眉梢挑了挑。
“但只有在我的世界里,”她点点头补充道,“我的规则才适用。她向着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试着作为主人去理清各种纷至沓来的情绪冲击。
一台机器。用来叠石。
一台机器……取代她。
如果成功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也不需要御灵姬了?不需要让女孩们穷尽一生困在期望与责任所搭建的无形之墙中了?
但这是一份荣耀。
如果没有人能获得这份荣耀岂不是非常糟糕吗?
神灵正身处痛苦之中,她想着。它们希望我做点什么来拯救它们。
“我敢打赌,”她转向画家说道,“这就是神灵向我求助的原因。就是为了阻止那个罪恶的东西。”她轻柔地喘息着。“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派了一位无用之人来掌管我的身体……我需要叠石失败……这样这些学者才会来,我就能看到他们即将实施的邪恶计划!”
“我就不理会你说我没用的那些讥讽之词了,”画家说。“由美,我不觉得那些学者是邪恶的。”
“他们在制造机器,用来取代善良之人最真诚的努力!”她说着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如果他们用这些机器来收割庄稼呢?缝制衣服呢?很快所有人都将无事可做,他们的一生都会被虚度!人们会像掉在地上的水果一样枯萎的。”
“呃,由美,”他说,“你觉得这些睡衣是从哪来的?你买的裙子呢?”
她低头看了看衣服。她已经注意到那细密到不可思议程度的针脚。
“我们就有你说到的那些东西,”他说。“可以帮忙种植和收割庄稼的机器。可以制造衣服的机器。你那么喜爱的淋浴?也是机器。电视机也是机器。你猜怎样?在我的世界里人们依然有事可做。机器需要工人来建造和维护,还需要其他人来养护和定位虹音线。你的人民会好好的。”
“你们的机器无法取代神圣的意义,”她说。“神灵会被冒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直接拒绝来到机器堆出的石堆不就好了吗?”
好吧。也许会这样。
除非出现了什么大麻烦。让它们无法向其他地方寻求帮助。
释放我们……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这东西供电的,”画家说着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房中的灯光——那是从导引至此的一束双色光线发出的微弱光芒,无处不在的虹音线。“你们那里的人还没发现虹音线吧,对吗?”
“我觉得我的世界里可能没有这东西,”她说。
“也许他们会用一些更古老的东西。你们那里有燃煤发动机吗?”
她茫然地看着他。煤?
“看来没有,”他说。
“我们并不原始,”她说话间环绕着房间挥了挥手。“只不过因为我们不能让人脸出现在墙上的箱子里而已。你们还不知道怎么让建筑物漂浮起来呢。”
他没有回答,于是她搬开几摞画好的竹子,去继续她晨起的日常了。等她沐浴、梳头、穿衣、休息过后,她拿着画笔和墨水坐定。
“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指导了,授艺大师,”她说着深鞠一躬。
“你这么称呼我,”他问,“是因为这会惹恼我吗?”
“是的,”她说着又鞠一躬。
“你承认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称呼你不喜欢的名字呢?”他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摆了摆手,坐回自己的祭坛上。“惹恼别人是不是违反了……灵修女孩守则之类的?”
“你的世界,”她抬起下巴说,“你做主。据我所见,画家,惹恼别人对你来说基本可以算是一种信仰。”
她确实觉得对他说这样的话感觉很调皮,而对她而言最得体的做法是停止这种举动。但……为什么逗弄他感觉这么好玩呢?如果他低下了头,她可能也会感觉内疚。但他却昂头向天,夸张地摇了摇头。
“我,”他说,“一点也不理解你。”
“我是您卑微的学生,”她说着再次鞠躬,“来学习高超的绘画艺术。”
“这倒是。”
“还有您更高超的烦人艺术。”
这次他笑了。这让她很担心。尽管意图并非如此,但她在这里也太放松了一些,不是吗?她还能做什么呢?她需要减少一些这种享受。
专注工作吧,她心里想着,拿起一支画笔。“我的下一堂课是什么?”
“竹子,”他说。
由美转过身环顾房间,这里已经堆满了画好的竹子。只是这一周他们就被迫去了三次商店以补充用度。她觉得自己应该打扫一下房间,因为这里已经乱到她都快呆不下去的程度了。也许下次在她的世界,她可以让画家向彩英和焕智讨教一二。自己打扫卫生实在是太新鲜了。
不。不要享受。和你的侍者说话是不对的。你想都不该想。
“我已经掌握了竹子的画法,”她说。“昨天我已经教了你一些新东西。作为回报,你也应该教我一门高深的技艺。”
“没有道理这么做,”画家说。“你只需要最基础的能力,以便在遭遇梦魇时能够保护自己。”
“要打败这只固化的梦魇只需要用……竹子?”
“不,”他说。“再说一遍,你不要想面对固化的梦魇。如果我们遇到它,我们就跑。”
她叹了口气,但还是鞠了一躬,这次是真诚的鞠躬。她需要听取他在这件事上的智慧——好吧,他的经验。于是她继续练习绘画。直到一阵敲门声把她吸引过去。她瞥了一眼时钟,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至少在这个社会中是这样计量的。虽然在由美的世界里,她和他总是会在清晨起床,但在画家的世界,他却有一个奇怪的作息时间表,他会在大多数人睡觉的时候工作。
现在是晚餐时间。或者对画家来说,是早餐。其他的画家通常会在换班前或下班后聚在一起聊天,由美经常要拒绝茜邀请她去参加这类聚会。
她把门打开,准备为茜再找一个借口。然而这次整个小队都站在门外。不只有茜——她即使在出任务时身穿长裤和绘画衬衫看起来也很有型。还有刀辰,他把袖子挽起,展示着他的肌肉。矮个子莫菲,穿着高领毛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被过量的深色化妆品阴影遮盖住了。最后是伊妻,那个淡黄发色的长腿女孩。
“这,”刀辰说,“是一次家庭干预!”
“我们是来把你从书本中解救出来的,由美,”伊妻说着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需要——”由美开口。
“我们都经历过,”茜说,“为了考试苦读。由美,相信我。如果你不时常放松一下,你会一直给自己增加压力,直到某一刻精神崩溃。你需要休息一下。”
“推拉的间隙,你得让肌肉休息下,”刀辰说。
“哦,太好了,”画家(低低地)说着,走到她身后。“我几乎都已经忘了那个举重的隐喻了。”
“只是吃点东西,”茜说。“今天是灰烬日。连我们也能有半天的假期,和第三分部的人换班,这样他们可以在另一天休息。”
“把他们打发走,”画家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房里走去。
是的。她是绝对应该这么做的。但一想到又要花一天的时间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画竹子……
她条件反射般地环顾四周,想看看丽云是否在那里表示反对。
“那好吧,”由美轻声说道。
“真的吗?”伊妻上蹿下跳地说。
“等等,你说什么?”画家转身说道。
她让其他人等着,然后把门关上,匆忙去套上一件连衣裙,而没有穿她一直穿的那套超大号绘画衬衫和长裤。
“等等,”画家说。“我要乞求你才能喝口水,但你却可以去参加面条派对?”
“你说过的,我不需要高深的技艺,”她说完拉扯了一下短外套,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扮,把一条滑落的胸罩带子塞回原位。“至少我会画竹子了,对吗?所以我不需要进一步的训练了。”
“这倒是……”
“那么,”她心潮澎湃地说,“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她停顿了一下,望着他。“可以吗?……求你了?”
“你自己决定,”他说。“只要你想去,就可以去。我不是你的主人,由美。”
她的决定?她犹豫了。
她在干什么?她伸手开始脱外套。
“走吧,”他说。“别想了,由美。走吧。没事的。反正我也想去看看纹样。”
所以她走了。紧张,兴奋,害怕。她和其他人一起走了,他们带她来到了面馆。他们也提过要去其他的餐厅,但他们注意到她一听到这个想法就慌了,于是他们马上决定放弃这个想法。几分钟后,她和他们坐在了一起,她把钱放在了桌子上——按照画家的建议,她主动要求结账以示感谢——把菜单拿在手中。
真刺激。
他们聊着假期、工资和领班。言语的荆棘丛中遍布交错的藤蔓与尖刺,由美完全不敢插嘴。他们似乎也明白她连出门都已经觉得害怕了,所以他们也没有逼她说话。这让她能有机会看一看。近距离观察。人们的互动。
她从未被允许这样做过。她必须要保持距离。寻常之事因为被禁止而显得很神秘。他对普通人对话的方式也非常着迷,还有玩笑的方式,谈及彼此的方式,欢笑的方式,还有……这像是一场表演,每个人都把台词背到烂熟。他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停的呢?什么时候该讲个笑话,什么时候又该分享点事实?
为了搞清楚这一切,她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位同伴身上。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对茜有了一点了解,所以她把注意力转向了刀辰。画家说过,这个男人总是在向女人炫耀他的肌肉。由美猜想这应该是为了引诱她们和他成为配偶。
丽云说过,求偶的细节只会让她分心,影响她的职责,所以除了小时候无意中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她完全不知道人们是怎样找寻伴侣的。她连挑选裙子都遇到了麻烦,要怎么才能选择配偶呢?她希望,根据画家所说过的,刀辰能给她一些启发。
他确实很喜欢展示自己的肌肉。只不过当面条送到时,刀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到已经有有人开始坐下的另一桌前。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女人。其中有一个和刀辰一样魁梧——她好奇他们在和什么样的野兽搏斗,才会需要这样的肌肉。
“盖诺,”刀辰对这个身材过于壮硕的男子说。“上次你说的背推是对的。看。”他开始脱掉上衣,绷紧肌肉。
由美瞪大眼睛看着。是的,沐浴时她瞥见画家的身体是一回事,但这次……太直观了。她几乎忘记了嚼面条,此刻那桌上的几位大个子男人都在为刀辰鼓掌。
“你做了几次?”盖诺问。
“四组,每组20次,”刀辰说。“但如果你能身体前倾而不是后仰的话,就可以真正分离出想要的肌肉。”
“我正处于停滞期,”另一个人说着,然后屈伸了他的一只胳膊。“至少要要再减个百分之几才行。看这里,你几乎都看不到轮廓。”
“你看起来不错,”刀辰说。然后他屈伸了一下手臂。“但也许可以试着做一些反向推举的卧推训练?”
由美没办法将目光移开。不是因为这一幕很吸引人,应该说更令人着迷。她甚至都没有脸红。相反,她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就好像她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搅乱了,她的反应也含混不清。
“刀辰!”伊妻叫道。“你把新来的女孩吓坏了!别再比肌肉了!”
他回看自己那张桌子,然后脸红了。他慌忙再次穿好衬衫。这次可能只是为了向她和其他女孩展示自己,就像画家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的那样。然而这感觉不太对。他似乎对和其他男人讨论技巧更加感兴趣。他坐回来之后向她道歉,听起来很真诚。
“我没想故意出风头的,”他说着低下了头。
“我……”由美结结巴巴地说。“这……呃……你们都和什么样的怪兽战斗啊?”
“怪兽?”他问。“战斗?”
“那些肌肉,”她说。“你练它是为了……战争?搏斗?”
伊妻笑得都快把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刀辰显得很尴尬。他……会害羞?真的吗?一个害羞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战斗,为什么要这样表现自己呢?
“不是为了那种事情,”他说。“我只是想成为最好的自己。尽我所能。达到我的极限,然后超越它。”
“那是为了完成什么成就呢?”由美问。
“这就是成就,”他说着,又开始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弯曲手臂,青筋暴露。这行为似乎很怪异,却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我们的身体是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工具,”刀辰说。“我们会对发动机进行微调,直到它发出隆隆的响声,但却从没想过对我们的身体做同样的事,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几乎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注意到茜盯着刀辰的眼神充满了好感。当茜去拿面汤的酱汁时,她轻轻搭了一下刀辰的胳膊,然后又迅速滑走。刀辰对着她憨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咧嘴笑了起来。
他其实对女人很害羞。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由美完全误解了——坦白说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可能是女人看男人的那种眼神。丽云也许一直在努力让她远离人群,但由美依然是会观察的。茜看向刀辰的眼神并不是一个饥饿的女人想要饱餐一顿的样子。刚才在面馆里,倒是有很多这样的眼神。
他要锻炼肌肉……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就是一个社会把困难的工作都交给虹音线的下场吗?这……是坏事吗?
“真奇怪,”由美说。“刀辰,我哥哥谈起你的时候,他……”她顿了顿,意识到也许她不该说出这句话。的确,所有人立刻都直勾勾地盯着她,充满了好奇。与人交谈太难了。
“……没有解释这一部分,”由美把话讲完。“关于肌肉的部分。为什么你要锻炼它们。”
“我敢肯定他没说,”伊妻笑着说。
“他在哪,由美?”刀辰问。“如果你不介意我打听的话。通常我每隔一两天就能看到你哥哥一次,就在我们附近巡逻。领班说他在休个人假期。但我感觉我们应该还是能偶尔看到他才对。”
“他,呃……”由美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她能不能去找画家,再让他编一套谎话?她决定编一些和他说过类似的理由。“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他的工作还重要?”茜说着,回身把酱汁递给了刀辰。
“不,不,”由美赶紧说道。“这就是他的工作。”她靠了过来。“他在追捕一只固化的梦魇。”
她以为众人会感到震惊。
茜却翻了个白眼。刀辰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望着地面。伊妻直接笑了出来。
“你们不信……”由美轻声道。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画家有那样的反应?他真的那么没用吗?奇怪的是,这个想法并没有以前那样让她生气了。这次她为他感到难过。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愤慨之情?
她想,他们对他的看法肯定有失偏颇。他也许不算是最好的,但他在努力学习堆叠了。而且他学得很快。
不过,如果他们对这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而是不屑一顾的话,那么也许她能理解为什么他对这群人心存芥蒂了。
“够了,够了,”伊妻说着,举起了几张写满字的纸。这不是一本书,是活页纸,而且尺寸大得令人尴尬。“你读过这个吗?”
“求你了,别看星座运势了,”刀辰说着,把看起来还剩半瓶子的辣酱全都倒进了汤里。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转换话题,不再谈论画家和他的事情,并且没有丝毫留恋之情。
“在这张桌子上禁止谈论星座运势,”伊妻说。“那是竞品。但这甚至不算是剧集运势。他们很快就要发射飞船了。”
“他们上周就说了,”茜说。
“天幕太厚了,”伊妻说。“但这次是真的要发射了。”
“我敢打赌,”莫菲悄声道,“他们非常。非常。友好。”
“他们?”由美一边吸着面条一边环顾四周问道。“我们在说什么?”
“外星人?”茜说。“生活在孤星之上的人?”
由美立刻开始咳嗽。出于尴尬,她连喝了半杯大麦茶,然后开口说。“什么人?”
“你家那里没有报纸吗?”伊妻说。“我们一直在计划发射呢!一艘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航行的飞船。已经建造很久了。但现在它终于要出发了。”
“友好,”莫菲身体前倾,嘶声道。“外星人都很友好。”
“你真没听说过吗,由美?”伊妻说。“这太疯狂了。我需要记录下。这信息对于完善你的剧集运势很有帮助……”
“嘘,”茜说。“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痴迷看报纸的,伊妻。”
茜是怎么做到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这么优雅的?由美也应该这样做吗?吃面条的时候似乎很难不发出吸溜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在除了侍者之外的任何人面前真正吃过东西。
“我敢打赌,”伊妻说,“外星人肯定很火辣。”
由美又呛到了。
“狂野又热辣,”伊妻说着向后转身。“男人都很梦幻。女人都很性感。”
“现在有多少涉及外星人的电视剧了?”刀辰笑着说。
“大概有一半吧,”伊妻说。“里面的外星人?很火辣。无一例外。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呃……为什么?”刀辰问。
“我会找一两个外星人约会,”伊妻抬起下巴说。“这写在我的剧集运势里。而我绝不会和不性感的人约会的。”
由美看到其他人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得很高兴,这样她就不是唯一一个觉得伊妻奇怪的人了。连莫菲都瞪大了眼睛。
“伊妻,你的逻辑,”茜说,“实在是……呃……”
“很糟糕?”刀辰说。
“我在找一个听起来更理性的词。”
“据说很糟糕?”
“你们会看到的,”伊妻说。“等有个英俊潇洒的外星帅哥和一位身材窈窕的外形美女为我争风吃醋的时候。”
“对不起,”由美说。“我得……嗯……走了。有一点。有事情。”
她冲向柜台,画家正在那里与纹样聊天。等她到了之后,发现纹样手指间拉伸着什么东西,在发光。就像一根光做成的绳子。由美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过来是为什么,转而盯着那奇怪的景象。一根发光的绳子,它的两端却消失于无形中。
“你的灵网,”纹样说,“了解你身体的样子。你看,它与身体保持着联结。你与认识的每一个人——其次是每一样事物——都会形成这样的联结。有意思吧!”
“那根绳子,”画家说,“是我的?”
“对!”纹样说。“这样弄不断的。别担心。我只是把它拉长,同时检查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对不起,我有时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废物。但至少,可以说你现在被束缚的距离拉长了一些。”
“她在干什么?”由美低声问画家。
“她在设法让我们分开太远时,”他解释说,“不会被对方拉着走。”
“理论上说,你们还是会被拉的,”纹样说,“但你感受到拉力之前能走的距离比以前长了很多。也许我可以帮你拉到能分开几个街区的距离,同时不对你的联结造成任何损伤。”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虽然由美觉得有点……遗憾。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自私地说,她有点喜欢这种别人没法丢下她一个人的感觉。她把这种不够虔诚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画家,”她低声说道。“你知道其他人正在讨论的那个发射的事情吗?一艘飞船?在天空中航行?”
“哦,知道,”他说。“嗯,它更像是一辆可以乘着虹音线飞向太空的公共汽车。他们已经为此讨论很多年了。去……”他坐直身子,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是白痴。他们要去你的星球,由美。”
“所以呢?”纹样问道。“仁伽郎。你不会偷偷上船吧,会吗?”
“什么?当然不会!”
“哦,”纹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
“这似乎是个奇怪的巧合,不是吗?”由美说。“我就在你们派探险家去我的世界之前几天来到这里。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等等,”纹样说。“你确定你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吗,由美?”
“不,”她承认道。“这是画家的理论。”
“我一直注视着那颗孤星,”他解释说,“就在交换发生的那天。我的意思是,这很合理。纹样,在她的世界,空中有个巨大的火球!”
“都这样,仁伽郎,”纹样说。“除了这个世界,几乎哪里都有。”
“真的吗?”他问。
“真的。”
“那些地方也会发热吗?”他问。“从地面上?”
“从地面发热?”纹样说着看向由美,她急切地点点头。“不,这确实很奇怪。”
“我会不会来自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由美问。
“来这里之前,我们调查过这个星球,”纹样说。“我没太注意,所以是有可能的——但我觉得整个星球都被天幕包裹住了。”纹样耸了耸肩。“我认为你从那个世界——和这颗星球保持着奇怪的相同轨道在附近运转的那个——来的理论是可靠的。我猜,你可能来自更远的地方,但这种级别的联结很少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比如,基于我和我的家乡之间的联结,我就极难离开那里。”
“你……在空中看到那个世界发生什么了吗?”画家问。“在来这里之前?”
“恐怕我们没在那里停留过,”她回复说。“你是说地面散发的热量吗?”
“对,还有会飞的植物!”画家补充道。
“漂亮!”纹样说。“嗯,我也许可以确认一下。你的灵网和你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结比黏住你们两人的那个联结要薄弱,所以我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是看不到的。须空有个装置,不过他放在我们行李中某个地方了……”她耸耸肩。“给我点时间。我试着把它找出来。”
“无论如何,”由美说,“那群要从这里去另一个星球——也许是我的星球——旅行的人可能与这一切有关。这可能就是神灵做出这些事情的原因。”
“我以为你确信我们的交换和那台机器有关,”画家说。
“是有这个可能,”她说。
画家出乎她意料地缓缓点头。
“你也同意?”她问。“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
“这不是第一件事了,”他说。
“你什么意思?”
他笑了。“我会给你看的。明天。”